核心概要:“我们不谈法规、不谈产品、不谈业务,就谈合规这件事儿,以及怎么做合规这件事儿。”

汪灵罡,亚太风险管理专业人士协会(ARPA)特邀专家,ICCM 中国编委会成员及特聘讲师,ICCM 荣誉会员,方达律所资深律师,上海国际经济贸易仲裁委员会仲裁员,国际认证反洗钱专家。历任澳大利亚和新西兰银行、渣打银行、德意志银行的合规经理、摩根大通银行资深合规官、德国商业银行中国区合规总监和美国贝莱德基金中国区合规总监。

ARPA风险网: 结合十多年的合规经验,请问您怎么看待合规工作?

汪灵罡:我们这份工作,可能在金融机构之外的人并不了解;而在金融机构里面,大家也会对金融合规有很多不同的说法跟误解。几多苦涩,也诸多自豪。合规跟产品、跟运营都不同,“合规何以立足?”是每个合规从业人员需要思考的终极问题。在我看来,合规很重要,但是合规也没有比其他工作更重要。它是一个团队协作的问题,如果过于强调合规的重要性,则是贬低了其他部门的重要性,一起合作解决问题的时候也不会顺意。

ARPA风险网:您提到国内对合规相关的很多定义都不甚明确,请问如何解读金融合规?

汪灵罡:概念的不明确会导致很多误解。要讲清楚金融合规这件事儿,首先要搞清楚什么是金融机构。金融机构如果大类来看,就是银行、证券、保险,以及其他金融新业态。在国内,仅银行业金融机构就有23类,其遵守的法规不尽相同。这就提出一个问题,对我们金融从业人员而言,你看的法规是什么法规?是通用的、适用于所有金融机构的,还是仅针对某一类适用?当下的金融机构业态与刚开放时有很大不同,这导致国内的很多金融机构法规是为中资银行量身定做的,是按照中资机构的业务和运营起草,如此极有可能跟外资金融机构做法迥异。这样说来,法规并非放之四海皆准。“走出去”的企业也已经不能满足只熟知国内的法律法规,国外的法律法规更需要了解。合规现如今是文化,边界日益模糊,范围不断扩大。

ARPA风险网:请问您认为如何做好合规工作?

汪灵罡:做好合规,要主动把自己的边界延展出去,不能只看自己面前的一些银保监会的法规,还要多看一些其他行业的法规。因为金融机构有非常大的共通性,你了解的越多,你提出的咨询意见会更加中肯且有针对性。在金融爆炸、市场发展非常快速的大背景下,只局限于自己手头的东西是完全不够的。此外,还要对这份工作有归属感,把自己当成公司管理层的一部分。

ARPA风险网:请您针对当下的合规形势谈一下感想?

汪灵罡:声誉风险现在也变成合规风险的一部分,金融机构会经常碰到一些恶意的造谣、中伤,公司的高层领导会非常重视声誉,要找人来商量对策,必然会找合规,如此合规的工作内容便会延展。当下信息技术发展,以往的公司职责分层变得极其模糊,产品互联网化程度加深的同时,法律合规也要跟上步伐,互联网技术给法律合规、操作运营带来了巨大的挑战。

ARPA风险网:结合您的从业经验,金融机构期待什么样的合规官?

汪灵罡:任何金融机构不管有多大名头,如若没有好的公司治理,就谈不上合规。公司治理,在我的理解里,就是权力的分散和制约。合规坦白讲,是为公司服务,我们首先要了解公司期望我们做什么,跟期望越接近,越可能得到肯定。我认为对公司而言,合规首先是做风险的辨识者,有足够多的资源把一些问题从前到后看到并揭示,发现风险并报告风险。第二,把自己变成业务里的利益相关者,这与法律规定的合规独立性有些矛盾,任何一个合规官都会时刻面临来自监管和业务部门的压力,机构雇佣我们,希望我们帮公司有底线地挣钱,如此才能跟其他部门达成合作来达成工作目标。第三,做公司的资源整合者,合规背后有监管,可以促成部门间的合作。对个人而言,也要看自己对这一职业的定位,懂法规、能达成内部配合、能进行资源整合,获得一份成就感。

ARPA风险网:抛开法律规定,您个人怎么看合规独立性的问题?

汪灵罡:合规独立性,基于自己的专业知识、业务能力进行判断,做出的决定不可以被更改和挑战,但不等于我跟其他业务部门是一个脱离的关系,而是要融入其他部门,这样合规才能有价值。面对问题时,总要问一下,其他部门怎么想,其他小伙伴怎么想。

ARPA风险网:好的合规官会是好的金融机构管理者吗?

汪灵罡:我觉得这个未必,就像很多金融机构的高层领导也不一定是首席合规官或首席法律顾问提拔上去的。但如果说自己有非常大的职业抱负,那你就更应该让自己成为风险的识别者、利益的相关者以及资源的整合者。也有越来越多的合规负责人晋升到行级领导,这对自己部门的小伙伴也是一种鼓舞。